我很討厭他

2017082112:03

一般我厭及某人來就遮住左眼。那是我後天得來的妙法子,但不好與人分享。不明其意的人就要笑話我,查視力不是?搞什麽神秘。啊哈,這就對了,我頂著裝X的帽子就是來搞神秘的,這世界需要神秘。
約莫十二三歲年紀,我在一條大馬路上瞄著一隻直立行走的七寸高的物事,不禁細瞧便已不見,周邊也無高大植被藏身,待欲尋人答話,卻距開好遠,似是再無二者得見。那時除開奇珍異獸、天外來客這類字眼,休要征服我那顆渴望神秘的心。到了學校,也不去聽小朋友們的趣事,隻是雙手捂著小嘴,“咯咯咯”地笑。隻是自那以後,我再沒遇見神奇。
兒時的我對這世界心馳神往,因為對一切都沒指望過(包括我被生下來),所以什麽都是神秘的、新奇的、有愛的。直到被惡狗追著跑,開始對麵相猙獰的東西失去好感,恐懼替代神秘;被桌角處的玻璃板磕破頭皮,對尖銳的事物失去好感,疼痛替代神秘,如此這般,神秘被逐漸成熟的認知所替代。那時,泥石路上的“紙蛤蟆”才剛出現不久。
我初感這世界失去神秘是碰上了小學的兩篇語文閱讀。第一篇講的是母親發現自家孩子隔了一條街從二樓跌將下來,當時文中的描寫是“一道黑旋風”閃過,後一秒孩子已經安然躺在母親的懷抱中哭泣了,題目叫你回答孩子是怎麽被救的,我那時沈浸在“黑旋風”的幻想中,隻道是大自然的詭秘莫測;第二篇講的是三位書生科考前去求高僧指點,高僧伸了一根手指後卻隻字不提,後來果有一人中第,題目問你大師伸一根手指的涵義,我仍道是半仙的神機妙算。老師的訓教格式是“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想,那麽……”現今想來,那時大夥兒若是都如我所想,那這世界該有多麽美妙,多麽和諧?!後來,“紙蛤蟆”上了柏油路。
我一心向往神秘,豈料被這世界騙了。於是,我反來欺騙世界,也要豎你一根手指瞧瞧。第一次牛皮吹爆是因為我妄圖塑造一個幼童蹣跚學步時的心路歷程、歌頌那份哪裏跌倒從哪裏爬起的和諧式中國精神,老師豈知這份探索精神的可貴,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,最後隻得搬出那開不敗的友誼之花重寫一文。從愚人自娛的角度說,我在我的創作麵前無比偉大,隻可惜我對“黑旋風”不再抱有任何幻想。其時,“紙蛤蟆”二路進軍,越來越多。
而最叫我失望的,莫過於自己的不神秘。初中之前我無什信仰,因為“我就是救世主!”這種自小受俠義精神熏陶的心理終於茁壯成長得不可收拾,直至發生一事我才平復下來,我不願提及也就不失其神秘感。切莫問我“後來呢?”
我於青春沒什麽好談的,她不要我啦……
總之,在我記憶裏,有個笨拙的娃子跑過來大喊:“不好啦!不好啦!我欠債啦!”我問:“怎的了?”他道:“我欠了拋媚眼的債。”我大感稀奇,卻不感神秘。這孩子我再沒見過。“紙蛤蟆”興許也是那時起離開了我的視線。
麵紗總會褪去。“紙蛤蟆”不過是那些被車輪壓平的過路蛤蟆,隻是那些年一味追著奇妙莫名的事不放,卻不知,蛤蟆都漸漸懂得了馬路的神秘,我卻不懂。我敘作“紙蛤蟆”不道“紙青蛙”,是怕你當了童話。至於那個遮眼的妙法子,不過是我的右眼視物變形而已,我欲與你分享怕你也是受不起的了。
縱是如此,我還是要呼喚神秘。我煩的不是他,是“黑旋風”、是“一根手指”、是“如果人人都像你這麽想,那麽……”、是這做不了癡呆的夢的世界。沒了神秘,你也隻道一句“不過爾爾……”,別的什麽也無。
現下,我要摘下帽子,說一聲,世界,我受你氣啦,我看透你啦!你要不服,那你就什麽也沒看透。你要問我看透了什麽,那你就不要再說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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